第二天,他肿着眼泡爬起床,不洗不涮坐着发呆,且红着脸不敢正眼看人。
同宿舍的人瞧他神态不对劲,互相交换着眼神,悄悄靠拢他发一声喊,一齐出手把他按倒在床,抓手的抓手,捉脚的捉脚,裼裤的裼裤,待发现了他裤衩内画的地图,哈哈大笑着齐撒手,然后追查那个妹子是谁?
他说:想老婆,想的呗!
工头感叹:瞅你老婆,这么招摇的美人坯子,也就是现在不兴选秀了,这要搁帝制,那还不得当贵妃去呀!
谢雄说:已婚男人,在家一个个都是爱妻楷模,一出门就变狂蜂浪蝶,不晓得是怎么了?
工头知道,单匹马出来走江湖,假正经的比不正经的难管理,伪君子比真小人难训服。手下人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,纯粹是为了自找快乐,打野食只要自己高兴,你说他轻浮浪荡,王八蛋才在乎。在家你得很正派,但出来混成一片,跟他们在一起,就得样子不正经,说笑很流氓,要不然,他们会说你假正经,不是东西,眉目不放松,浑身不自在,不敢交心,便建不起交情,不是真心跟随你,便容易跳来跳去,搁不住人,还什么事业?这就跟被狼群包围一样,最安全的办法不是逃跑,而是跟着狼群嚎叫。
他叮咛谢雄说:大家都是一个县一个乡的,出来混口饭吃,你嘴巴可要有把门的,我带你出来,不想给自己招祸哩,这年头,谁管谁呢!
记工员说:男人好色,本是天,寂寞难捱,也挺正常。我们的黄脸婆,哪能和你的贵妃比?
身处不正经的江湖,谢雄却不懂凑合大伙的趣味,他少言语,多板脸,段子连连听,偶尔还要投去不耐烦,甚至厌恶的目光。这等轻蔑样,便招大家嫌弃。
一个工地做事,一个灶台吃饭,一个工棚睡觉,都是卖苦力的民工,有什么区别?又不是童子鸭,远不解近渴,偏装武松样,偏摆柳郎态,有啥可骄傲?只因为他老婆比较漂亮?只不过是把身体专卖给一个男人的女人!其实不咋的,漂亮能当钱用?好看能当饭吃?无非是满足一下虚荣心嘛。当今社会男女平等,比男人能的女人多得很,养女人与被女人养,活得能一样么?夫妻互助互利,搭档做工的也多很很,女人能挣工资与没工资可领,家庭收入能一样么?女人没本事养活自己,穿衣吃饭送礼酬情都得依赖男人,做牛做马当她的个人提款机,有吗看不破?再说,做男人就这点好处,只要你有钱,那些靠你养活的人,就会容忍你的种种孟浪与荒唐,只要不弃家卖产,其余过失一概赦免,只要环境默许,条件俱备,人人都向西门庆学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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